心戰敗在演技

因為《天與地》的成功，竇蓉本來對《心戰》有少許期望，故此雖然已甚少看TVB，但也抽空上mytv.com看網上重播。劇集現已進入尾聲，也差不多可以斷定是眼高手低之作，坊間認為情節太深，師奶看不懂，是此劇的致命傷，我卻認為此劇不外乎是陳豪想掩飾少年殺人罪行，結果愈陷愈深，鄭少秋捲入漩渦不能自拔，主線很簡單，但主角演技差勁，才是令觀眾無癮的原因。

《心戰》不是採取偵探片或推理劇的模式，觀眾一開始已知道陳豪是連環殺手，固此劇集賣的既不是懸疑，也不是《神探加里略》或《CSI》那種以科學包裝的查案模式，《心戰》顧名思義，賣的是心魔交戰，罪孽與夢魘對人生的折磨，採取的是雙雄鬥智式的格局，這種雙雄格局其實並不罕見，《暗戰》，“Catch me if you can”、《傷城》都屬於這類雙雄角力戲。這種戲劇路線，吸引觀眾的不是尋找真兇的快感，觀眾作為全知者，想看的是雙雄在互相猜疑中的火花，故此角色的塑造、演員的演技比其他劇種更關鍵，但二十多集下來，陳豪淡如白開水的演譯，鄭少秋婆婆媽媽的風格，才是這套戲最不對勁的地方。

先旨聲明，鄭少秋是竇蓉頗為喜歡的演員，陳豪也是一個不錯的電視小生，但章世言這個角色對陳豪來說挑戰太大，觀眾開頭不知道酒吧四人是心魔，其實一點也不稀奇，皆因陳豪在演譯這個性格分裂的角色時，也是用咖啡王子的腔口，莫說用眼神交待這麼高深，在各走極端的性格中掙扎，表面一點的方法是利用肢體語言、聲音語調，甚至自創口頭禪來作區分，總之要令人感到酒吧中的陳豪如鬼上身，令人不寒而懍。對面性格跨度這麼大的角色，絕對不可能辯稱壓低聲線就是內歛演技，陳豪入魔後，性格本來應該是張狂、暴力、陰險、邪惡，魔術師的角色設定無非想為角色增加一些神秘色彩，豈料所謂魔術只是玩銀仔，面對四個心魔，陳豪完全掌握不到令觀眾覺得好像是被靈異操控的恐懼感！

好了，回歸正常生活，陳豪繼續咖啡王子上身，回首罪孽，前塵夢魘，角色應該表達出極大的壓抑、恐懼和不安，由正變邪，或由邪變正，心念的掙扎，在陳豪身上完全看不到。眾口一詞，都認為劉青雲在《神探》中的演繹是巔峰之作，戲中劉青雲有十一個心魔，自困在一片混亂的迷離境界，但在一片混沌中，卻有一雙看穿別人的心眼，能參透旁人的心魔，這種複雜的角色唯劉青雲可以駕馭，陳豪今次闖關失敗。

至於罪孽纏身、自困愁城，Leonardo Dicaprio在Shutter Island和 Inception都有精采示範，恐懼與掩飾、悔咎與自責、在夢魘中不能自拔，久而久之不想自拔的痛苦，都非陳豪所能處理。就算退一萬步，不要拿劉青雲、Leonardo Dicaprio這些星級演員來比，林保怡在《天與地》鼓佬的角色，演繹層次都比陳先生豐富。

雙雄對決另一雄，鄭少秋，除了婆媽之外，實在沒有更好的形容詞。我不懷疑鄭少秋是好演員，丁蟹、謝文武都是經典之作，是次失策唯有賴劇本問題，此劇其中一個難頂的地方是兩大男主角，在生活中其實沒有合理的交叉重疊，每一集裏面，總會出現三、四次「話時話，我啱啱行過，見你未熄燈，上門搵你飲酒。」現實中如果有人未有通知，半夜搵上門，遇到的不是粗口對待，起碼是黑面送客， 不預約就摸上門，在今日的社會，真是阿媽都無情講！

但這個設定反映了一個問題，編劇無法在正常合理的環境中製造二人交手的場面，唯有成日「話時話」，逼兩個男主角集集白撞，一開始說過，這個劇應該是賣雙雄鬥智，二人連合理遇上的社交場合也沒有，何來鬥智？結果逼得鄭少秋無情白事介入章家的兄妹是非，感情瓜葛，勉強製造主角交流場面，於是靳兆楠就成了一個婆婆媽媽的八公。二男的關係初段相敬如賓，稱兄道弟，欠缺了戲劇應有的緊張和猜疑的原素，演員難做之餘，觀眾亦摸不着頭腦。

女主角邵美琪，講對白「掘雷鎚」，表情呆板，監製夠膽派個連環殺手的角色給她，教觀眾如何入戲。

走筆至此，我終於明白為何TVB三十年來主要拍家族爭鬥爭劇、宮廷劇，偶然拍拍寫字樓劇，皆因電視製作主要環繞幾個廠景，如果不是一家人齊齊開飯、或者宮廷困獸鬥，根本很難令主角經常只出現在三、四個廠景中。《心戰》想創新戲軌，但場景來來去去都是陳豪屋企、靳兆楠屋企、陳秀珠屋企，劇集想講扭曲的人性，但場景設計卻仍然圍繞家庭倫理，難怪成套劇猶如搭錯線。